他自称 nobody,是元首的一个版本——第一版。坐在虚构王座,周围是书写的光与影。高顶的穹顶像天幕,落下的尘埃像等待被命令改写的日期。孤独不需要形容词来修饰,它像冷铁般盘踞在喉咙,提醒他,权力总以寂寞为代价。
他翻开早已被抹去的日历,试图用新叙述替换旧事实。笔尖滑过纸面,数字和姓名被重新安排,城墙的阴影被拉长,灯火的颜色被调成更柔和的琥珀。每一个选择都像一次微小的剪裁,撕去一个群像里不合适的脸孔。历史成了一座可以逆向重组的馆藏,他在此中衡量自我、抉择他人的许诺。
王座不是奖赏,它是难以言说的负担。他的手指在棋盘般的事实上落下,仿佛扣动某个世界的枷锁。国土的轮廓在纸上被重新涂改,名字被替换成更易被记住的形状。人群像微光的线条,靠边观望,他们的目光不再直接落在他身上,而在他让他们相信的故事里。Nobody的影子藏在每一次签字之间,悄悄拉长,变成不可触及的距离。
夜色降临时,王座的声音像旧钟的回声。记录的边角堆积成山,他知道这些边角会被未来的人逐一翻阅,重新裁切。他并非想要毁灭,而是在试图建构一个不可问性的真相:若历史只属于被认可的版本,谁来记得写下失误的名字?他把晚餐的肉汤箍紧在碗沿,仿佛要把自己的存在熬出浓稠的最后一层。

终于,第一版的边缘被修剪得更整齐。笔记本的一页页翻过,留给他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空旷的回声。若有谁在远处看见这座王座大如山,若有人听见史书里掉落的雨声,他们也会知道,这位元首不过是一颗孤独的心在讲述一个被改写的夜晚。也许,明日的版本会继续改写,直到仅剩一行空白,等待新的名字落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