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层薄薄的墨，盖在车窗上。车内的气氛不同于赌场的喧嚣，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纸牌的摩擦声。四个人围坐，牌堆像一个黑洞，将彼此的秘密慢慢撕开。桌面上的筹码反光，像一小段灯火在他们的眼睛里跳动。每一次下注都像在换取一个不可告人的叙述，夜晚把他们的笑容拉扯成棱角。
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，手指之间夹着一张手凉的纸牌，心口却被什么猛地压了一下。车内有刺鼻的酒味，隐隐传来一个人的哭声，像被人用手指挖掘出的回声。还有一声低沉的喘息，夹着疼痛的颤音。牌局继续，声音却在胸腔里成了一场无形的斗争。
牌面上是一对梅花A和黑桃K，最出手的一轮，我看见对面的人眼角有血丝。有人趾尖轻点车门的锁扣，像在等待一个信号。我的记忆里有一个名字，像被夜色覆盖的字母，只有在手里这张牌被翻出时才会清晰。
她的手在布料下颤动，指尖透着汗。她不是来赌命的，她是来清算一个旧日的债。桌上的灯光投射在她的脸上，恍惚间能看到伤口沿着颧骨滑下。谁也不愿承认，但彼此都知道，这局牌的最后一张并非牌，而是证词。
我知道该说些什么，但嗓音像被卡在喉咙里。车厢的镜子里映出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影子——自己曾经的背叛者。疼痛来自胸口的压迫，哭声来自灵魂里被挖出的真相。赌局继续，直到纸牌落地，敲击像钉子敲在时间上。
夜色仍在窗外旋转，车门半掩的缝隙里有风。我们终于知道彼此都带着一个不可告人的负担，却没有人愿意把它抛给对方。灯灭之前，谁也没赢得什么，只有各自的秘密被重新安放在夜色里，静默成为新的约定。
